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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节课是认识论的最后一部分,前面讲区分、描述,建立联系和意义,现在讲的是反应。
反应就是我们对一个东西做什么。我们认识一个事物的同时总是会有所行动,无论是触摸它、抱紧、放到嘴里,还是推开,破坏,藏起来,这些行动和我们对它的认识是一致的。所以反应是认识的一环。有一些理论认为,它才是对事物更原始的描述,甚至超越了语言。就比如我们碰到一个很烫的东西,就会立刻缩手。缩手的动作就是在描述「好烫」,不一定要诉诸准确的词汇。能用语言说出来已经是第二阶的描述了。
很多人会以为,我们的反应是由认识决定的。也就是说,一个东西是什么,我们才会反应什么。我们的反应永远不可能脱离真实本身。
小孩子玩过家家,他拿了一块泥巴装在碗里,说饭做好了,请另一个小朋友吃。那个小朋友就啊呜啊呜地假装吃,但不会真的塞进嘴里。这时候他们给这个东西的命名叫做「饭」,但他们的反应显示出他们并不会真的相信这一点。
即使有小朋友当真以为是饭,他只要把这个东西放进嘴里,立刻就会吐出来。类似的情况,想象一个骗子找工作的时候声称自己学过某个专业,甚至可以拿一张假文凭证明自己有这方面的能力,但如果他实际上没有,那么只要给他一个工作岗位,他就会露馅。——他的文凭可以看成一种对能力的描述,他被描述成一个博士、名校毕业生、精英,而他在工作中的表现就是我们说的反应。理论上来讲两者应该是匹配的。如果两者不匹配,叫什么呢?叫做名不符实。名不符实的情况,我们更多会看重「实」这一边。
不过,事情永远不会那么简单。
我们想象一下这么一种可能:如果,我们不是在认识一个「已经存在」的东西,而是在认识一个变化的对象。这个东西原本无形状,是通过人们各色各样的反应才搭起来,会怎么样?
乍一听有点抽象啊。我们设想一下,就用文凭的例子,刚刚我们说,一个人客观上没有「能力」,光有文凭没什么用。但现在的情况是,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,我在发掘自己的能力水平。这时候,它跟文凭有没有关系呢?
这就是一个建构的过程,我不是在认识一个「已经存在」的变量,而是在建构和发展这个变量。想想看,你揣着一张名校文凭,作为别人眼中的精英,虽然对自己一无所知,但是你带着这样一个身份进入职业市场,从第一份工作做起,和那些没有文凭的人相比,你很可能更容易发现自己是有能力的。最起码,你对自己更有信心,更容易找到好工作,接到大项目,别人对你更尊重,你的自我期待也更高。这样混几年,你可能发现自己还挺优秀的,对得起你的名校文凭。
如果是写小说,我们就可以在这里开个脑洞。说主人公一开始失忆了,他拿到了一个精英的身份,以为自己就是那个精英,结果最后真的就成了一个精英。然后有一天他发现当初是拿错了别人的东西。那又怎么样?他已经拥有了新的现实。或者说,从名不符实变成了实至名归。
好像在医院里有类似的例子,有人拿错了别人的报告,以为自己得了绝症,其实他身体好得很,但是所有人都以为他快死了,他自己也相信了,那么他接下来可能就真的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。——说吓死了有一点夸张,但是影响到他的健康还是很可能的。这叫做消极心理暗示。
所以你看,「名」和「实」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复杂。有时候,改变一个东西的名字,就有可能改变我们的反应,进一步就会改变这个东西本身。英语里面有一句话叫做:Fake it until you make it. 一直假装下去,就成真的了。
如果问一个小学生的家长说,等你的孩子上大学,他可以接受正宗的北大的教育,只是拿不到北大文凭。他在北大旁听4年,跟北大学生上一模一样的课,但是没有毕业证,你觉得怎么样?万一孩子考不上北大,用这种方式学习是不是也OK?如果家长同意的话就好办了,他就不用逼孩子高考非要考多少分了对不对。因为北大绝大多数的课堂就是开放的,谁都可以来听。哪怕现在疫情进不了校园,网上还有课程啊。旁听也可以学到东西,学到的东西是实打实的嘛。
但是想都不用想,绝大部分家长都会摇头,不同意。我还是希望他读一个正经的学校。考不上北大就算了,换一个学校也可以,但是要有正经的文凭。你说北大的老师教得不是更好吗?可是家长心里知道,他看重的不只是孩子「真的」学到什么,而是走进社会以后,别人对他的孩子有什么「反应」。这个反应不是由真才实料决定的,而是从他的文凭,他的title,决定了他走入社会的起点。作为一个旁听生,哪怕知识学得很扎实,可是别人不认,他就没有施展的机会。所以家长很清楚,有时候文凭比能力重要。
我不是在跟你们宣扬一种价值观,鼓励大家去追求面子工程,更不是说要弄虚作假。我只是告诉大家,存在这样一个现象:我们的行动不只是在反映现实,我们也在用行动塑造现实。
有时候我们按照一种特定的规则去反应,反应的过程就会塑造出那个东西。不要小看这个力量。大家都学过皮格马利翁效应吧,一个心理学家随机指定了几个小学生,骗学校老师说这是通过心理测验找出来的,未来比较有潜力的孩子。那么老师就会对这些孩子抱有更高的期待,最后这些孩子真的表现越来越好,越来越自信。
现在,我们来举一些反面的例子。
我女儿第一次学游泳的时候,她的教练告诉她,不要紧张,越紧张越往下沉!很可怕,「越紧张越往下沉」,有人已经开始笑了,对,那个教练讲的是一个他心目中的事实。确实也是事实。紧张会让人的动作变形。但问题在于教练这样讲,作为一个反应本身,它制造了更多的紧张。它本身就成了紧张的一个来源。所以我女儿很认真地问过我,怎么才能不紧张?她害怕往下沉。
类似的情况,我经常看到有一些专家讲焦虑,说焦虑不好。比如说家长的焦虑是会传染给孩子的,通过微表情什么的传染给孩子(笑),会给孩子造成负面心理暗示,让学习越来越没有自信。大家想,家长听到这种话是什么反应,是更轻松了还是更焦虑了?这个专家嘴上说的是不要焦虑,他实际上做的事是在加重焦虑。
这在哲学里叫做悖论。我做这件事,如果它是对的,那么它就是错的。就比如经典的说谎者悖论:所有的克里特人都说谎。单看这句话不是悖论,但它是由克里特人自己说的,它就构成了一个悖论。这个结论成立吗?如果它成立,这个人在说真话,那么这句话就是一句谎话;而如果他是在说谎,那么他这句话就是一句真话。
不要把它当成是一种纯粹的抽象思辨游戏,刚才已经说了,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对应的难题。为了解决这一类问题,两位哲学家,罗素和怀特海几十年前写了一本书,叫《数学原理》,提出了一个概念叫逻辑层级。就是把每个陈述涉及的范围区分开来,井水不犯河水。克里特人说「克里特人都说谎」,他说的这句话可以是真话,跟这句话的内容不矛盾,因为不属于同一个层级。作为行动的判断和它作为一个内容的判断是不交叉的。这样就不会有悖论发生了。
运用这个思路,可以消解一部分现实中的悖论,比如说「世界上没有什么永恒的真理,除了这句话」,或者说「你谁都不要相信,除了要相信我」。都是在逻辑层级上做出区分,避免可能的混淆。不过你们也觉得有点怪是不是?很少有人是这样说话的。系统治疗领域的一位先驱,也是MRI的创始人贝特森,他就明确反对这种划分。在数学上也许可行,但是放在现实的生活里,并不符合我们的日常经验。生活中处处充满了混淆。我们有一个专有名词,叫自我指涉。
自我指涉的意思,就是对事物的认识横跨不同的层级,同一个认识既是内容又是形式。既是一种反应,又是对反应的再认识。既针对被认识的事物,也针对「认识」的过程本身。你说这怎么可能呢,这不是乱套了吗?事实还真就是这样。而且它在我们生活中有多普遍呢?这么说吧,连「我」这个概念都是自我指涉的。孔子说「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,是知也」,我知道了自己不知道,那么请问「我」是不知道呢?还是已经知道了?你仔细想,根本拆不开。——被认识的对象是「我」,发起认识的主体也是我!
对自我指涉的研究,有兴趣的可以读侯世达的《集异壁》、《我是个怪圈》。有各种各样的例子描绘这样一个递归的模型。我隐隐觉得这个模型应该揭示了某种真相。但这是题外话。
教练说「越紧张越往下沉」,这句话也是自我指涉。它为了减少紧张,从而增加了紧张。
教练不可能像《数学原理》一样,区分「我要你们不紧张,但这句话本身不应该再增加紧张」。就算他这么声明了,孩子们也做不到。因为这两者在层级上就是互通的——紧张会让他们往下沉,对此的认识就构成了「紧张」本身。
好吧,我讲得太绕了,你们有些人已经在皱眉头了。我知道很多人一听到悖论这个词就觉得头疼,那么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认识论,我其实就是要告诉大家认识过程中的一个根本原则:
人不可能只是认识,而不做反应。
产生认识的同时就产生了反应,毫无例外。你认识一个东西也就是在塑造这个东西,它们看似属于两个不相干的逻辑范畴,实际上是连通的。所以我们才会说「我本来不知道自己紧张,你说完以后我越来越紧张」。你学习知识要非常小心,因为所有的认识都是和反应相通的。没有单纯的「我只是随便学一学,我又不会改变什么」。不可能的,了解的同时也就是在改变。
从这个意义上看,心理学家比自己想象的要有权力得多。我们不断地在提出新的认识——而且往往是自我指涉的认识,无中生有地制造了很多问题。像什么「你要接纳自己的一切」,在提出这些认识之前,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接纳(笑)。但是我们在书上,在课堂上,在公号里不断地重复,现在人人都觉得不接纳自己了(笑)。
还是不理解?好,那我们详细拆一遍:
有同学表示,提出「接纳自己」这个说法以前,不接纳自己的人还是不接纳自己啊?不对,准确的说法是,那些人会抱怨「我个子太矮了」,「我爱的人不爱我」,「我没钱」。但是以前的人觉得这很正常,谁还没点抱怨呢?人总是对自己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。那时候没有「接纳」这个概念,所以没有人觉得这是个问题。
现在心理学家提出来了:要自我接纳!你这样的抱怨叫做不接纳自己。就像紧张让你往下沉,不接纳自己让你更加一事无成。很可怕!你开始认识到这是个问题了,你对自己说:「我必须爱自己,不抱怨,接受我如其所是的样子」。这是什么?这已经是一个反应了。从认识到反应就是这么无缝衔接。而这个反应,在本质上是不接纳自己的。——那个爱抱怨的人,是「自己」吗?你能如其所是地接纳自己「爱抱怨」吗?
所以它不光是让人们觉得「自我不接纳是个问题」,不只是如此,它本身就在另一个层面上反应了「自我不接纳」——按照自我指涉的原则,它就等于自我不接纳!大家理解了吗?就像我们前面讲过的,失眠的概念反而加剧了失眠,而「紧张让你往下沉」让孩子们更加紧张。
你看,这跟「克里特人都说谎」是一模一样的结构,如果你说不接纳是错的,那么不接纳就是对的。所以悖论就在生活里,无可避免。
「自我接纳」,这句话现在就像是空气一样,随时都有人说。但是出乎很多人意料,正是这句话以及由它产生的一系列连锁反应,才让那么多人维持了对自己的不接纳。所以心理学家真的很厉害,他们可能都没意识到自己有那么大的能量(笑)。那些教你怎么当一个好爸爸好妈妈的专家,就是他们日复一日的教导,让很多已经当了十几年父母的人觉得「我不配为人父母」。亲密关系的老师分析别人的婚姻,说两个人这样是在共生,那样又是隔离,发明了很多名词,结果让很多人在亲密中的困扰更强烈了(笑)。
所以大家会看到,我经常跟一些主流的心理学观点唱反调。我希望他们在推广这样那样的概念时更慎重些,认识是会造成后果的。问题往往不是被发现,而是被发明出来的。当然,只说心理学家不公平,生活中也有很多人在做同样的事。一个人很照顾别人,有一天他的好朋友告诉他,说你以后不要再那么讨好别人了,我都看不下去了。这个人要不要答应呢?他回答说「好的」,算不算是在讨好他的好朋友呢?(笑)
在那些更紧密的关系里,比如说一对伴侣,一个家庭,一个团队,一旦陷入这种认识上的悖论,带来的影响就会更大。比如在家庭里,孩子成长为青少年或者成年人的时期,需要证明自己的独立性,不依附于父母,所以他需要对抗他父母的意志。但假如父母在那时候的意志,恰好就是要孩子「独立一点」,你们猜会怎么样?
又是克里特人的悖论对不对?真的是无处不在(笑)。但是很多父母真的会这样,他们觉得孩子到时间了,就反复催促孩子独立:你应该自己为自己负责了,你该找工作了,该为自己的人生做打算了……那么孩子唯一表达自由意志的手段,就是一直赖着,不长大,不独立!
所以,啃老也是一种特殊的独立。
别人是通过考到外地上学,通过经济独立,搬出去自己住……用这些方法来反抗父母,争取他们的自主性。而这些孩子是通过表达「我要永远做个宝宝,我才不要离开父母」这样的方法来反抗父母,表达自主性。父母越是推着他们快点长大,去工作,别赖着我们……他们越是不走,越要赖着。这恰恰就是不屈从父母的表现。
怎么打破这种状态?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。
认识论上产生的问题,通过改变认识论来解决。我们可以使用这个悖论的镜像,给他们一个新的悖论,叫做反悖论。悖论的方向是你怎么做都有问题,反悖论就是你怎么做都是好的。
刚刚说「啃老是一种独立」,这就是一个反悖论的认识。在这种认识下,孩子独立是在追求独立,不独立也是在追求独立。如果父母接受这样一种悖论性的认识,他们就放松了,孩子怎么样他们都可以接受。孩子也放松了,他怎么做都是独立的。我做过一个咨询,来访者在家啃老十年,父母都拿他没办法了。我对他说,这是你用来证明自己力量的方式,你有勇气对抗别人的偏见,对抗父母的压力。这是很难得的品质,你要继续坚持,坚持在家里呆着。等你将来想做别的事情的时候,你可以用这份力量去实现它。
表面上看,这是改变了他们的认识。但实际上也改变了他们的反应。做完这个咨询他在家坚持了半年,半年之后,他就主动去找工作了。
前面讲的学游泳,「越紧张越往下沉」,怎么破呢?有同学可能看我在文章里写过,特别简单。我跟女儿说:「教练说得不对。要学会游泳必须度过一个紧张的阶段。你要紧张100次,100次之后就能浮起来了」。那会儿她才只有六七岁嘛,比较好骗(笑),我这么一说她就信了。我说你现在已经学了四天,每天紧张一次,你才紧张了4次,现在还剩下96次。你去试试吧!
这当然是胡说八道,可是它好用啊。我女儿接下来只用了两天,就能摘掉浮板了。她不紧张了。你告诉她紧张是学习的必需品,她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就会很安心,反而就不紧张了。
从这里再往前一步,就是系统治疗的独门绝技,叫做悖论干预。我们下周就会讲到。但是现在我们先理解认识论。很多人在学悖论干预的时候觉得很烧脑,就是没打好认识论的基础。
要打好这个基础,就要反复提醒自己不同的逻辑层级。认识永远是多个层级的。口头上的认识是一层,反应是另一层,认识永远包含了对它自己的反应。你把这一点琢磨透了,生活中很多通过概念制造出来的问题,也就迎刃而解了。
我们最后举两个例子。
一个是关于自信心的认识,我们看这段对话:
来访者说「我缺乏自信」,这是他的一个认识,他在内容层级上使用这个认识,而我把它换到反应层级。我问他这句话什么意思?他说就是老是低估自己的能力嘛。我说那我理解了,你说的缺乏自信,就是你的实际能力比你自以为的更好,你说自己不好,但你知道自己还不错。
你们看,他不就成了一个自信的人吗?
看出来我是怎么把来访者「绕进去」的吗?当他强调自己缺乏自信的时候,他要在内容层级上证明这一点,就必须给出相应的反应,对吗?他必须证明「我比我说的更好」。只有证明了「我更好」,才叫缺乏自信,可是如果我在表达我更好,那不就是自信吗?——这就是我们在咨询里面经常用的一种花招,你就跟着他的语言走,只是在跟随的同时,把同一个概念从内容层级带到反应的层级上,他的认识就会走到自己的反面。克里特人在说谎,证明了他说的是真话。
这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的奥秘所在。
我们再来看一个例子:
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例子,有一种怪趣的美感。来访者说我对健康问题过度焦虑。请注意「过度」,我们在这个词上一追问,就进入了反应层级。「你说的过度是什么意思?」来访者就要解释自己是怎么胡思乱想的,担心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病。好了,关键的一句来了。我问他:那你是不是真的生病呢?要去医院看看吗?
很好,你们回过味来了。这个问题怎么回答,他都被绕进去了。如果他真的认为自己生病了,那就不是过度焦虑,就该去医院。而他要证明自己的反应是过度的,就必须先承认自己没什么病,这才叫过度焦虑。但是当这个来访者说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病的时候,他就从一个「过度焦虑」的人,变成了一个「相信自己健康」的人。
我特别喜欢这个悖论,非常优雅,非常巧妙。我以前就干预过这样的来访者,他一来就很自信地给我一个诊断,他说:老师,我有疑病症。我说麻烦你解释一下什么是疑病症。他说就是老觉得自己有病。我说:所以是真的有病吗?
……(沉默,大笑声)
看到了吗?根本不用什么挑战认知,换一个层级,他自己就把自己绕进去了。他越要证明自己有这个病,就越是在证明自己没有病。
最后,我喜欢这个例子的另一个原因,在于它非常清晰地显示了语言定义下的「病」,是一个多么具有迷惑性的东西。罗斯福说:我们唯一值得恐惧就是恐惧本身。套用这个句式,唯一证明我们有病的就是我们对生病的反应。这就是为什么系统治疗师可以在短短的对话中制造出奇迹般的「治疗」效果。神奇的不是治疗,而在于我们日常生活中花费了多少力气去维持一个幻觉,一个本来不存在的陷阱。真相往往简单得让人吃惊——只要你停下制造这些幻觉的反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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